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？子離皺著眉頭。這玩意兒確實有很大的好處，但弊端也不少啊……

岑看著他，心中著急，面上卻不動聲色。他明白子離在猶豫什麽，他也知道他這個要求確實有點過分了，畢竟他們認識還沒到一年呢，子離不願意也是情有可原……

祭壇在一片黑暗中閃動著一些什麽，子離瞥了一眼，如遭雷擊。

岑看著子離瞥了一眼祭壇，心裏嘆息，正想說些什麽，卻聽見子離道：“我答應你。”

他答應了？岑楞楞地看著子離。他真的答應了？

子離看了一眼岑的表情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：“哈哈哈，岑，你真該好好看看你這表情，哈哈……”認識岑那麽久以來，還是第一次見到岑那麽失態，子離頓時覺得心情大好。

岑認真道：“子離，你可想好了，守護傳承可不是什麽人性化的東西，哪怕你為了保護它付出了全部，只要你沒有護好它，靈魂一樣會被囚禁在無盡虛空。”

“岑，”子離道，“你看看這祭壇上的花紋。有沒有覺得眼熟？”

岑點點頭，不理解子離想表達什麽。廢話，我當然眼熟，這是我們靈族的東西我能不眼熟嗎！

子離道：“在傳送陣，我也看到了類似的花紋。當時我就覺得很眼熟，但是有一時想不起來。現在我終於想起來在哪裏看到過了。”

“哪裏？”岑心說你怎麽跟我們靈族那麽有緣啊難道你上輩子是靈族？

“櫻井。”子離取出櫻井，黝黑的刀鞘上有一些暗金色的紋路，安靜地躺在櫻井上，顏色與刀鞘頗為相似，不留意還真看不見。

“你的意思是說，這櫻井，是我們靈族的？！”岑驚愕道，“不會吧，這劍靈即使在沈睡都那麽兇殘，這麽兇的劍靈我怎麽會沒聽說過！”

“我哪知道。”子離無奈地攤攤手，“先接收了守護傳承再說吧。改天我得去趟靈族，櫻井明明就是家族傳承下來的呀。話說這守護傳承怎麽弄？”

岑飄到祭壇旁邊，註入混沌之力，祭壇上的金色花紋越發明亮，布滿了整個祭壇的金色花紋一明一暗，有節奏地跳動著。

子離驚訝地發現，櫻井上的暗金色花紋也在有節奏地一閃一閃。沒等他多想，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帶著雷霆之勢，仿佛從遠古傳來，不可阻擋：“以汝之力，護吾之門；以汝之心，行汝之誓。願否？”最後那個“願否”，餘音不斷，一直在這不大的房間中回蕩，

子離看了一眼認真的岑，深吸一口氣，大聲道：“願意！”

“願否”之聲頓時消散，祭壇上的暗金色花紋忽然光芒大盛，祭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，最終化為指頭大小的暗金色烙印，咻地不見了。

子離好奇地進入精神海查看。只見自己那一片片葉子組成的精神海上空，有一個不大的暗金色印記，上面布滿了金色的花紋，安安靜靜地呆著。

岑也回來了。開啟守護傳承對他多少有些消耗，本就虛幻的身影更是縹緲了許多。他看著子離怔怔地對著暗金色印記發呆，長長地松了一口氣。幸好子離答應了接受傳承，否則等四族開戰之時就麻煩大了。

子離回過神來，看著岑虛幻了不少，忙問：“岑，你沒事吧？”

岑擺擺手，一秒鐘從傷感變回冷邪：“切，就這點小消耗，對我來說算什麽？”

子離撇撇嘴。就知道這貨是鴨子嘴，硬邦邦的。“得了吧，你好好休息，沒事別逞強。兩千多歲的靈了，要服老嘛！”說著，子離退出了精神海。

岑狠狠地翻了個白眼。

既然接受了守護傳承，這座遺跡也就理所當然地認子離為主了，這座遺跡會融入暗金色烙印中，子離只需心念一動就能把它放出來。跟著據說曾經來過這裏的岑東走西走，子離也發現了不少東西，其中對他來說最有用的莫過於靈丹的配方了。

煉丹術大家都會，可是靈丹的配方可就不那麽容易得到了。當然啦，也有一些是公開的，但都是些大路貨，拼接絕對不會高於二品中階。子離現在手裏有的配方，除了大路貨，還有一個自己琢磨出來的濟靈丹——其實是在煉制風靈丹的時候不小心放錯材料煉出來的——就沒別的配方了。

而這遺跡之中，居然有一個房間都是專門用來放靈丹配方的！子離驚訝得目瞪口呆。

一路走來子離都驚訝得有些麻木了，有各種各樣的古籍、法訣、妖術、靈訣、魔功，各色各樣的法寶、魔兵、靈兵、對戰盤，還有千奇百怪的各種煉制方法，以及自帶布置方法的禁制……

最後，岑都被驚到了，他居然在如山如海的古籍裏邊找到了有關時間、空間法則的敘述！空間法則還敘述得很徹底！

兩人一共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堪堪將這裏走一遍，最後來到了一處疊加了無數禁制的地方。這是他們最後沒有走過的地方了。

因為子離是守護者的緣故，禁制對他無效。而岑是一只靈體，自然無效。兩人就那麽慢悠悠地、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似的——其實倒也真是他家後花園——來到了一處祭壇，略有不同的是，這處祭壇上有四根祭壇柱。

“又是祭壇？”子離側著頭，好奇道，“岑，該不會這又是一個入口吧？”

岑搖搖頭，篤定道：“絕對不可能，入口不會有祭壇柱。這裏應該封印著無盡虛空的入口。”

“無盡虛空裏到底有什麽啊？”子離好奇道。

“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知道。”岑嚴肅道。

子離聳聳肩，正想離開，流銀鏈中的櫻井忽然發出了一聲嗡鳴。子離微微一頓，將櫻井取了出來。

“怎麽了？”岑道。

子離搖搖頭，緊緊握住櫻井。它想飛出去。

岑示意子離放開手，看看櫻井想幹嘛。子離猶豫了片刻，手一松，櫻井就像看到了食物的餓狼，猛地撲向了其中一根祭壇柱。然後，在子離和岑驚訝地目光中，自行出鞘，狠狠地砍了下去！

子離被嚇得不輕，趕緊上前查看祭壇柱。這裏的東西都一千年前的了，設置到會封印些什麽東西在裏邊。萬幸的是，這根祭壇柱並沒有破損。“幸好沒壞……”

子離話音未落，打臉的一幕出現了：祭壇柱開始出現一條小小的縫隙，緊接著越來越多，縫隙布滿了整根祭壇柱！

岑忽然想到了些什麽，趕忙道：“子離，快退後！”

雖然岑平時挺扯談的，但是一旦用那麽緊急的語氣就應該是真的出事兒了，子離毫不猶豫地催動疾風術後退，眨眼間退離祭壇柱三四米遠。

就像上輩子看的動畫裏畫的一樣，一點點光芒開始從祭壇柱的縫隙中溢出來，幾乎是瞬間祭壇柱就被光芒包裹的嚴嚴實實，刺目的光柱一下子占據了整個視野。子離下意識地瞇起雙眼，擡手遮擋。岑則飛快地溜回了子離的精神海。

三四秒後，光芒漸漸變淡，變成了一道和祭壇柱差不多大的光柱。子離這才看得清眼前的東西。祭壇柱已經完全崩掉了，崩成了一片片碎片，疊成一小堆。碎片堆旁邊，櫻井懸在半空中，興奮地發出嗡鳴。

刀鳴！

原來刀真的是會鳴的啊。子離心中感嘆。還以為是老師胡說的呢。

上輩子跟著老師學習刀術的時候，老師就說，如果你的刀那一天發出刀鳴了，那應該是他見到了令他興奮的，無論是實力相當的敵人，還是曾經是陪練的老友。

那麽，櫻井到底見到了什麽讓它興奮得發出刀鳴？還發出了兩次？

岑此時也從精神海中飄了出來。他飄在子離旁邊，臉色不太好看：“子離，你家櫻井到底放了個什麽出來！”

子離迷茫地搖頭。你這只千年老奸賊都不知道，才剛剛過完九歲生日的我怎麽可能知道啊！

光柱中傳來一個無法分辨出是男是女的聲音，溫潤好聽：“行了行了，我知道你很高興，不用再鳴了。”

櫻井興奮地抖動了一下刀身，刀鳴停止，自行入鞘，然後飛回子離手中。

那個好聽的聲音驚訝道：“哦，你居然認主了？”

子離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岑，驚訝地發現岑一臉古怪的表情，說不出來的古怪。

櫻井在子離手中嗡鳴一聲，算是應了。

那個好聽的聲音繼續驚訝道：“咦，小家夥不錯嘛，四系同生啊，居然還接受了守護傳承。唔，不錯不錯。”

不知裏面那人，哦不，不一定是人，裏面那個生命體一定是眼睛有毛病，看到子離之後才看到了岑：“哦，居然還有個靈體。咦這混沌之力波動怎麽那麽熟悉呢……好像那個誰啊……”

子離瞬間一驚。納尼，難道這個生命體還和岑認識不成？

岑忽然就怒了：“我說，怎麽就一千年你這廝連老子都忘啦？！”

聽得子離一陣汗顏。拜托，什麽叫“就”一千年啊？說得好像以前年很少似的……誒不對，難道岑還真認識這貨？！

那個生命體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：“哦哦哦，是你啊，我說怎麽那麽熟悉呢……誒你怎麽變成靈體啦？怎麽？四族大戰掛掉啦？”

子離默默地轉身離開這片禁制空間。唔，一聽就知道有什麽東西，自己還是先出去吧，省得聽到些什麽被岑殺人滅口……

子離轉身退出後，原本怒氣四射的岑忽然安靜了下來，好像被人打了一針鎮定劑似的，又恢覆了他的冷傲。良久，才開口道：“你知道嗎，大家都死了……他們都死了……”

那個不明生命體微微一頓，也是頗為傷感：“是啊……他們都死了……就只剩下我們了……”

一靈一不明生命體就那麽安靜地沈浸在緬懷的傷痛中，聲音仿佛被如水的悲傷浸泡透徹過，透露著濃濃的哀意。

要是子離在這裏，一定會引用上輩子看的《龍族》裏的一句話描寫：仿佛千年之後樹都老了，故人白發相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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